【莫橙】谜
文/莺歌
插画/弓木
编辑/岑蔚
排版设计/清渊
我这个冷饮店开了有几年了,位于学校附近,地方不大却顾客满盈。来的都是些上大学处于青春期的小姑娘,大概看我平时沉默不语,把我当成了可靠的存在,有事没事就向我倾诉她们一些生气亦或开心的事情。
反正我无所谓,她们说的我没什么兴趣进行二次传递,她们也不在意其他人究竟有没有对她的话感兴趣——当然有就更好了——不过她们需要的是超越男友存在的树洞。
上一个顾客是一个失了恋的姑娘,二十岁出头,很青涩的模样,并不像其他画着浓妆的姑娘,嘴里张狂的语言永远停不下来。
之所以提起她,是因为她的特别。她失恋,原因是男友劈腿。按理说其他姑娘失了个恋都得哭的死去活来的——更何况是对方的错。可这个姑娘只是静静地吃了一杯柠檬冰沙就整理好了心情。
我能看出她的平静不是故意做出的,所以我才注意起了她。因为她让我想起了我心爱的姑娘。
记忆是最为脱控的存在,它从不以自身的思维行事,也从不服从无论高低的自制力。只要有一星半点的熟悉气味萦绕鼻尖,那些与之相关的影像便自动地喧嚣尘上,令你避无可避,痛苦亦或怀念。
我曾经是一名杀手。
彼时我正落座于地下二层的小酒吧里,等待着我的下一个雇主。
灯光很暗,纵使昏黄的射灯尽力发散着光辉也无法将房间的细致轮廓勾勒而出。与之相反的则是叫人诧异的空调,我于此干坐许久,不禁怀疑自己身处冬季。丝丝渗人的凉气顺着衣裤缝隙钻入,汲取皮肤仅存的温度。
雇主来后,我们很快谈妥了一切事宜。他来时带着满身热腾腾的汗气和通红的脸庞,走的时候依旧。而我却冻得有些发抖,脸色可称之为苍白。
平时我是不怎么与人沟通的,不喜欢也不习惯,且有我的好友帮助我接这些任务与雇主沟通,我只负责解决目标,日子平淡不起波澜。
搓了搓冰凉的手,我翻开了那份可以称之为简陋的资料。目标很简单,17岁的姑娘。年纪倒是和我差不多,不过看起来弱不经风,似是从小锦衣玉食娇宠起来的。
雇主只是因为一些商场上的矛盾就要牵扯其儿女未免有些荒唐,可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?我只负责杀人。
若不是无钱万事做不得,我才不会找这样没有一点挑战性的目标。
出了酒吧一眼就望见了目标,在对面的冰沙店。
质朴的衣物出青春的美好,她扬起的下颌,在碎金般的日光里划出流丽的弧度,描绘出脸颊精致到恰到好处的线条。拾起零钱的纤长手指似有琉璃包裹,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着些许虚幻的透明。
似是空灵的精灵,她与这个喧闹的世界有点格格不入。
夏日午后充斥忧郁和浮躁,整个城市被树木的阴影笼罩过半,蝉鸣从繁茂的树叶里传来,如同劣质收音机里持续不断的杂音。
她拿起塑料杯所装的柠檬冰沙,向店员微笑致意,然后走出冰沙店。
我跟着她走了一路,大街上人越来越少,我盘算着一会的午饭要吃鱼香肉丝还是宫保鸡丁。杀手拥有着最大的耐心尾随目标,可这不代表过程中不可以思考。
我看见她额头渐渐冒出了汗珠,冰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。她似乎很怕被晒,一路挑着团团浓荫走——可这并不能让她有一丝丝的凉意。漫长的道路,死一样的寂静,我跟着她,像是走过了漫长的一生。努力撇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,我终究在角落里完成了任务,即使她那样美好。
红色的粘稠液体与浅黄色的柠檬酱混合,融进仅剩的半杯冰水流淌在角落,长长的一道,渐渐向下一级阶梯绵延,不断起泡又炸裂,有一种纯洁的近乎妖冶的美。
很美,与她很相配。
我转身离开之前,看了看尚处于年少的姑娘。真的,她很美,很像她最爱的柠檬冰沙。
自此,我不再做杀手。
“听说街头开的那家冰沙店,招牌是柠檬冰沙呢。”
“对啊对啊,我去过一次,他们家的冰沙确实好吃。而且店主很帅,就是太沉默,从来不和我们聊天。”
“诶,那他为什么开了这家店啊。”
“听说是因为店主女朋友喜欢吃柠檬冰沙吧”
END.